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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袁婵（中央戏剧学院人文学部讲师）
昆剧《琵琶行》描绘了唐代诗人白居易创作经典名篇《琵琶行》的过程，由上海昆剧团复排、演员沈昳丽领衔主演，于近日上演。
昆剧《琵琶行》不仅聚焦于诗歌《琵琶行》及其作者白居易，更突出了白居易的知音——琵琶女倩娘的形象。剧中除了再现白居易与倩娘相遇的经典场景，还创新性地增添了倩娘这个人物的前史和后传。
琵琶女倩娘原是长安名妓，因欣赏白居易的诗才，便为其诗作《赋得古原草送别》谱曲，唱与酒客，恰巧被白居易听到。虽然当时两人未能相识，但这却为他们后来的文才相赏埋下了伏笔。之后由于境遇变迁，倩娘嫁给了江西茶商。商人重利轻别离，倩娘常年独守空房，与茶商相见时也是话不投机，难以忍受其俗不可耐。在浔阳江头，落寞的倩娘与白居易相遇，作为音乐家的倩娘与文学家白居易成为知音。白居易写下了《琵琶行》。分别后，倩娘在白居易赠送的斗篷上谱下长曲，耗尽心血，猝然失明。多年后，白居易故地重游，发现倩娘已是一位白发苍苍的老妇，湮没人世中。
复排的《琵琶行》通过演员表演，为倩娘这一女性角色增添了现代意蕴。如在《泼酒》一出，倩娘将酒泼在追捧她的客人身上，沈昳丽饰演的倩娘独自站在高台上，将酒泼向台下欢闹的客人，从她泼酒的手腕力度中可以感受到一丝愤慨，这透露出她出淤泥而不染的高洁之心，体现了她对自我身份以及与众客关系的深刻反思。在该版《琵琶行》中，倩娘身处乐坊、嫁与商人、偶遇白居易的顺序被打破，改为倩娘偶遇白居易后，再回溯自己的人生经历。这样，讲述的权力被转移到了琵琶女倩娘手中。此外，白居易写完《琵琶行》后，将诗与斗篷赠给倩娘，并特地请她“谱曲弹奏”。因此，昆剧《琵琶行》所讲述的，不再是人们熟知的白居易因遇知己琵琶女而写下《琵琶行》的故事，而是文学家白居易与音乐家倩娘相遇后，两人互相倾慕对方的才华，受到知音的感召，从彼此的遭遇与情感中汲取灵感，最终共同创作出诗歌《琵琶行》和音乐《琵琶行》的传奇故事。这样的设置让观众在欣赏诗人白居易故事的同时，也见证了一位女性艺术家的创作历程。
复排版《琵琶行》选择了一个在船厂原址上改造而成的新型演艺空间，与当代观众更加贴近。进场后首先映入眼帘的是舞台背后的一整面落地门窗以及窗外黄浦江畔的夜景与树木，再加上身处船形建筑之中，让人仿佛置身浔阳江上的船客之中。开演后，白居易登场穿过玻璃门从户外江景进入舞台布景，引领观众在戏剧空间与现实空间之间穿梭。在观众观看演出的全过程中，江畔延续千年的自然景致与现代世界的产物，如摩天大楼、霓虹灯以及沿江夜跑的人等，不时闯入画面，始终提醒着观众当下的生活真实。令观众不禁思考起古人与今人、传统与现代之间的辩证关系。
昆剧《琵琶行》巧妙地将名诗《琵琶行》融入白居易和琵琶女倩娘的生命故事中，既保留了白居易《琵琶行》诗句与叙事的经典韵味，又辅以民乐琵琶和水墨山水布景，让当代观众得以领略唐代文化的魅力。同时，通过补充女性艺术家的生平和视角，以及在剧场内外建立古今联系，消除了观众与唐代传奇之间的时空隔阂。唐诗和昆曲这两种在中国传统文化中占有重要地位的艺术形式，也借由昆剧《琵琶行》展现出独特的魅力。
《光明日报》（2024年10月09日 16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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